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差点错过、从未错过的米歇尔·劳德鲁普

98年开始入坑看球——那时老哥总在我耳边聒噪足球好、足球妙,被安利久了,终于还是入伙了。对米歇尔·劳德鲁普的第一印象,是在丹麦对尼日利亚的1/8决赛中,他给桑德送出的那记标志性挑传。劳德鲁普,这名字听起来带着三分拉风、三分神秘还有四分难记,于是我很快就忘了这老伙计。毕竟那时,罗纳尔多是当红炸子鸡,欧文是一球成名的金童,头发还健在的齐达内、日后的齐玄宗,是最终的人生赢家。

再一次遇到大劳,是在4年前的2016,枪王亨利的一条推特,把我传送到油管上一个90分钟的劳德鲁普传球集锦,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后,我恍惚了——原来这个22年前不经意遇见的老伙计、早被众人遗忘的丹麦人,才是哥的真爱啊。

于是每个周日的下午,我把大劳的直传视频翻来覆去,左看右看、上看下看,为的是幻想在晚上的野球场上也能复制一次——然而——没成功过。同时,我发现这么一个怪事,劳德鲁普的踢法,比之梅西、C罗,更能吸引我。我在油管上面的时间,大部分也都被他偷走了。论球技,梅西极有可能是历史最佳,说数据和荣誉,总裁甩了大劳好几条街。过了靠装着喜欢小众球星来耍酷的年龄,有时不免搞不明白,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他?

梅西实在太强了,强到让人审美疲劳,让人莫名无趣。周而复始、不讲道理地过人、穿档、传球、射门、进球—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,总觉得少了点变幻莫测和捉摸不透,少了些不可预知的惊喜。

劳德鲁普的一脚触球、传球以及充满节奏变化的盘带,则给了我这一切。说起他的得意技“油炸丸子”,其实小白、梅西都玩得特别利索,且更精细。但在劳德鲁普脚下,这动作平添了几份特别的美感,说不清道不明,但那感觉骗不了人。最要命的,就是他各种直塞、妙传了,那情形,就仿佛你绞尽脑汁去解一道算法题,想得身心俱疲,结果只是在一团乱麻中越陷越深,这时来了一个穿着燕尾服的帅哥,随手写下三行谁都能事后看懂的代码,看过之后你拍案叫绝、大惊失色、沮丧绝望,为啥,哥就想不出呢?为啥,人们戏称这老伙计是“穿燕尾服踢球的运动员”呢?

劳德鲁普的直塞,带给我感官、精神、思考上的享受和愉悦,远超过其他人,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二十年后,我和他一见如故的原因。毕竟,野球场上厮混久了,最大的享受其实是一脚能把场上复杂形势瞬间变得明朗的传球,而不是过了多少人——年青的时候,最爽的就是带啊、带啊、过啊、过啊,然后或者被断(听到身后队友的怒吼了吗?),或者戴帽(如果你人品那天够好)。

劳德鲁普在布隆德比、尤文图斯、巴萨、皇马以及后来神户胜利船(对日本人不能不服,不服不行…J联赛网罗了大把老伙计过去发挥余热,当时看着,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啊)、阿贾克斯的职业生涯并不算长,34岁就挂靴退役。他没拿过金球奖,以致瓜迪奥拉说这奖连劳德鲁普都没拿,算球?恃才傲物、桀骜不驯如罗马里奥,称许大劳是他合作过球员中最好的那一个,同样这么说的,还有皇马的指环王,劳尔或是老吴。

在两个死敌之间同时游走,大劳在皇马、巴萨都是传奇,而不像路易斯·菲戈,被巴萨传奇拒之门外。大劳在巴萨,巴萨打皇马一个5:0,大劳转去皇马,皇马回赠巴萨一个5:0,劳德鲁普不是这戏剧性翻转的唯一原因,但却是用于论证他牛B的最常用、非可靠证据之一。事实上,在1999年,这家伙被评为西甲25年最佳外援,盖过了一众如雷贯耳的大名——克鲁伊夫、乌戈-桑切斯、斯托伊奇科夫、罗纳尔多、舒斯特尔、里瓦尔多、菲戈等等。

后来,儿子也被我强拉着入伙,某个慵懒的周日下午,抱着他一起看大劳的传球集锦,看到妙处,我大呼小叫,“儿子!看这脚传球!真的,太漂亮了…你说是也不是?”。

儿子一脸茫然,非常淡定地说,“我不觉得啊”。

我怅然若失,“嗯,自己去玩吧,老爸再看会”。

那一瞬间的茫然,让我醒悟过来,我之前以为自己差点错过大劳,其实根本就不成立,只是到了我能理解、欣赏他的时候,我才遇见了他,既是这样,又何来差点错过呢?其实我从来就没错过。

可能再过二十年年,某天下午,我儿子也会忽然冲进我房间,大呼小叫,“老爸!快过来一起看,一起看…米歇尔·劳德鲁普!太牛了!”。

是的,和他老爸一样,他将来也会差点错过、从未错过劳德鲁普。隐藏的珍珠擦去上面的泥垢,绽放的光芒更为持久、更难忘记。至于这珍珠是否最好,谁在乎呢?